关于烈士邵宗志的一些真史轶事
2020-04-28 17: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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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记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英雄故事,但并非每个英雄故事都能得以流传。之所以有兴趣去搜集、整理来自我们家族的英雄故事,其目的正如古人所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至于说是否是有心弘扬家族历史,光耀门楣,则并非我有心有意如此。不可否认的是祖辈上的一些传奇事迹、英雄故事,从我记事时就一直在激励着我。三十多来我“以古为镜”,时时刻刻提升自己、勉励自己、警醒自己。

在时间和实际境遇面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距离先辈们的“英雄”差距甚远,更多时候发觉自己不过是来自丘陵的一个无名无闻、浅薄、柔弱的卑微小人物。尽管我一直在努力,像压在岩石下的野草一样,朝着阳光、朝着希望方向极尽全力伸展着自己的力量和信念,但卑微的我,时常觉得希望渺茫,前程未卜。于是,我就越加缅怀先辈,敬佩他们在腥风血雨时代的勇敢、刚毅、大无畏的精神,尤其每每清明时分在细雨纷纷中纪念先辈时,更是如此。

去年年底,邵氏宗亲们与我讨论了关于八斗荷塘邵氏诸多谱书记载,让我越加清晰知道关于我的祖上那些传奇故事的年代问题,比如邵笆斗的传奇故事大概发生在晚清时期,距今应该在一百五十年到两百年之间。这比之前村老们说的明清两朝之间的事在时间上要精准的多。因为关于邵笆斗的传奇故事,我已经写过一篇文章,除了时间上有些偏差外,其流传的故事核心东西,基本都已经收集在那篇文章里。至于半年多来,我又陆续听村老们说的一些事,我将在以后的文章里在写。而这篇文章,我则是重点写一写、叙一叙关于烈士邵宗志的一些真史轶事,以此来告慰他的英灵。

“你家那时住着四合房(现在叫四合院),前面一排,后面一排。”邵兴庄邵承明回忆说:“你太太顶呱呱的,人称许大姐”。许大姐就是我的曾祖母。关于她的资料我陆续整理一些,这些都是族人或村老们说的。曾祖母“许大姐”力气很大,在乡里与力壮青年比挑担,都甘拜下风,无人可比。其管家也很严,儿女、媳妇、孙子们无不惧惮。她明事理,不跋扈,非常尊重儿女的情感生活和自由。

好逛街,经常穿着花褂、打着洋伞,携带女佣赶集,人家说她是“集集都赶,不误一集”。她有一个不良嗜好就是赌博,是有名的赌徒。在她手上卖光了无数田地,最后连自家的祖产都卖了差不多。在曾祖父母有钱的时候,许大姐要买田,都是用毛驴驮着银元去买。只要相中的,她愿意以“一撮秧一个银元”的天价买田。她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邵宗志是其次子。但她偏爱三儿邵宗山,因为其媳妇不会说话。她给三儿子邵宗山一家留了一大笔钱。“解放后,我都烧了,几大捆的民国纸币。如果不烧了,划成分也会是地主。”她三儿子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父亲)曾多次这样说。

俗话说:“母强子壮”,除了长子宗仁憨厚老实,其余三个邵宗志、邵宗山、邵宗和,那是个个身高马大,体格魁梧。其三子邵宗山“身高近一米九,挑担都挑两座山”。最厉害的还要算次子邵宗志,不仅身手好,而且性格刚烈。“他要么不动手,要动手下手是很狠的。”有人把牛放到秧田里吃秧苗,被邵宗志看见后,激怒了他。他将那人“屁股头都打拖着,不能走路。”那时候,报上他的大名,马上就会息事宁人,不敢闹事。“他腰别两把盒子枪,一枪一个准!”在我看来,八斗一带方圆几十里是丘陵,这些高高低低犹如山岭一样的地带,是天然的锻炼场,将一个个年轻人自己就锻炼的身强体壮,在这里大力士也不算另类,村里代代流传的大力士故事也不少。

据说,有一次邵宗志脚穿拖鞋,用木头挑一担绿豆到三十里外梁园去卖。到了梁园后,有人家问他是怎么将这担绿豆搞来的,因为那一担绿豆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宗志笑笑说,骑毛驴驮来的。人家又问他,你的毛驴在哪儿。他指着外面的野地,说在那里吃草。等下集的时候,人家见他从涵洞里抽出一根碗粗的木头。他所谓的毛驴就是这个木头。不过,此说的另一个版本是此大汉买完绿豆后,责问买家将他的毛驴搞哪去了。买家惊讶说,并不曾看到有毛驴。邵宗志说,没有毛驴这个两三百斤绿豆是怎么来的?买家也纳闷,最后只好赔钱。宗志豪爽地笑笑,从涵洞里抽出一根碗粗的木头,说木头就是他的毛驴。买家及周围的人都笑了,最后宴请了邵宗志。

还有一次,村里有人在靠近小邵户一带放牛,结果牛被小邵户的人强行扣留。小邵户解放前是一个地主村,几乎家家都是地主,小邵户也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小集市,十里八乡都到小邵户赶集。那人不仅牛被扣了不给,人还挨了打,他一路哭丧着回来。路上遇到邵宗志,将事情一说,邵宗志叫上四弟邵宗和,两人去了小邵户。那天,小邵户正搭戏台,准备场戏。邵宗志一跃上了高高的戏台,一脚将戏台上的实木桌椅踢飞在地。

“唱个屁!”

小邵户有头有脸的人赶紧跑过来。

“二爷、四爷,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把我们家牛也敢扣!”

“没有,没有,二爷、四爷,别发火。牛好好拴在村口大树下,正吃草呢。”

“赶紧给我牵过来!那你们胆子忒大了,我们家牛都干牵!”

“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您不要气,我们马上送到大邵!”

“把牛草给我背上一捆,牛饿了不饶你们!”

“放心吧,二爷,四爷!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那次,小邵户人不仅仅牛乖乖送了回来,小邵户还专门派人过来赔礼道歉。

村东头的邵承斌生前曾多次到我家串门,也时不时讲述一些关于邵宗志的故事。他说,有一次他们跟着邵宗志赶赴南京一带伏击日本鬼子。他说:当时我们几十人就几杆枪,邵宗志就叫没枪的就去砍柳树棍,然后用长布条缠起来,看起来像枪。

“用这个拼刺刀?”

“没办法,不要说枪,连刀我们都没有。鬼子武器先进,小钢炮,三八大盖,手雷都有。我们就几杆枪,每把枪还没几个子弹。”

“不怕吗?人家真刀真枪,你们拿棍棍,怎么拼?”

“我们不怕死,再说,怕也没用!那次,我们搞伏击,要冲锋,你二爷爷一声吼,说:冲!我们就冲上去。我紧跟你二爷爷后面,我那时还是小年青,开始也怕,两腿发抖。想想看,那小鬼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鬼,武器有那么先进,一里外就能把你用枪扫倒。那子弹不长眼,从耳边飞的呼呼响,风都灌耳朵。说不怕都是假的。——你二爷爷说:紧跟着我,子弹飞来我挡第一关!”

“那鬼子机枪哒哒哒,你们不全趴下,还怎么赢!”

“所以讲,打鬼子很惨烈;尤其是我们徒手空拳跟人家刺刀、机枪干!我没有跟鬼子拼过刺刀,我那时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但我看过有人很鬼子拼过,身上都是窟窿。”

“那你们命真大!”

“所以,我们要瞅准机会,时机不对是不打的;这就是游击战。瞅准时间,然后早早地伏击。找地形,看天气,查看敌情,知道他们来多少人等等,经常出其不意。——只要冲到敌人跟前,敌人就不行了。你二爷爷邵宗志他们,个个生龙活虎,几个大汉都靠不了身。”

“那次伏击,你们可打死多少鬼子?”

“那次是傍晚,天色也不好,你二爷爷又不让我往前冲,我冲上去时,战斗结束了。”

“哈哈,一个战利品都没捞到?”

“反正我们那次赢了。我们打完就撤。事后说捡了几把枪!——你二爷爷邵宗志很有指挥本事的。这件事,我一辈子都记忆犹新。”

关于邵宗志在打仗方面的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多已经记得不清晰。只有邵承斌说的我记得最清楚,他说的话不过十年前而已。我后来查阅一些资料,都没有找到关于那次战斗的文字记载。不过,邵宗志是八斗一带最早的一批地下党员,参加过皖东抗日挺进队,而此皖东抗日挺进队和鬼子及伪军打过不少仗,这是有正史记载的。邵宗志应该打过鬼子大概是没有错的。

说道解放前的八斗镇往事,大家经常会提到一个人:王华锦。关于他的历史,网上还有不少。我摘录一段如下:“王华锦,响导乡陶庄村人,肥东县北乡有名的恶霸。民国32年,任王子城区第二大队大队长。民国36年任王子城区区长,同年秋任区联防主任。民国37年12月,他率部逃至江南,任国民党将领陈瑞和的暂编第二纵队第二补充团团长。王华锦在其祖居地陶庄村东北的高岗上,占地10余亩,构筑土圩子,圩子四周外有濠沟,内有暗道,四角筑碉堡,有武装4个中队、300多人,拥有重机枪1挺,轻机枪4挺,长短枪300多支。他盘据这个圩子头10年,俨然是响导铺、赵亮集、八斗岭、王子城一带的土皇帝。被他以“通匪”、“匪军的探子”、“匪军家属”的罪名,枪杀和活埋的有杨裁缝、郑有贤、郑有本、郑有玉等,,仅响导一个乡就有许老奶奶、王兴堂、管怀圣、许从云4人因交不起他摊派的捐税,被逼上吊自杀。大邵村邵高武任民主政权的响导乡乡长,1946年北撤时回家探父,王华锦将邵高武以及他的妻子和两个未成年的子女一并捕去枪杀后,又勒令邵高武几户亲房罚交32万元(法币),迫使他们卖掉35石田和267石大米。王华锦横征暴敛,敲诈勒索,莫须有罪名杀人,弄得许多农民家破人亡,受害人先后达130多人。”这些受害人其中也包括我的大爷爷邵宗仁,他的耳朵被王华锦割了一个。王华锦知道邵宗志经常秘密活动,又不敢轻易招惹他。一次,邵宗仁赶集,被王华锦的人抓了去。王华锦以此要震慑邵宗志他们。

和王华锦的较量,是解放前八斗一带地下党组织,同时也是邵宗志历时最长、最激烈的一部分。王华锦人多势力众,刚开始的时候地下党组织就几个人,斗不过他们。“王华锦及其手下逮到亲共分子,手段很毒的,从不留情。不是杀,就是搞得你家破人亡。”

那天,邵宗志从西张姑姥家吃完晚饭回来,到了大邵村西头。这时,王华锦的一个中队长带人气冲冲赶来,他是为河东王王道富被地下党活捉一事而来,时间已经是48年,此时以王华锦为首的八斗地区国民政府地方行政负责人已经大势将去,被视为“土匪”。当时天色已晚。邵宗志一人借着酒劲,加上他天生魁梧健壮、可敌数人身板正大大咧咧走在回家路上。眼看就要到家了。

王华锦的中队长远远就叫呵:“你们谁抓了王道富?!”

邵宗志毫无畏惧:“是我抓的!”

王道富确实是邵宗志抓捕的。 抓王道富时,王道富已经感动败势已定,惶惶不可终日。晚上不敢睡床,而是把大门板卸下来,放在后院门口睡,方便随时从后院逃命。王道富把院围墙垒了三米多高,是个极具军事防御性的深宅高院,一般人根本翻不过去。但他万万没想到,邵宗志手一拍就上了院墙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王道富掐在门板上,王道富连摸枕下枪的没时间。“那么高院墙,一蹿就上去,搁现在黉个人也做不到。太烈了!”

特殊时期,大家习惯性剑张拔弩,但也习惯性保持一种沉静,因为都是同乡同族,彼此熟悉。因此,邵宗志此时并没有及时拔枪。但出人意料的事发生,王华锦的中队长掏枪就打,一枪打中邵宗志左肋,子弹穿身而过。一切都晚了。连已经快到眼前的吴王吴文斌,(王华锦的大队长)也来不及救援。

吴文斌:“你怎么把我表叔打死了!”

邵宗志母亲“许大姐”是黄栗大李许集人。吴文斌和许大姐有亲,所以叫邵宗志为表叔。

吴文斌一发话,中队长慌了,他太冲动,他本来是来要人的。

中队长:“我们是来找吴邦新的。”

一切都晚了。大家忙乱一团。中队长匆匆逃走。

今年82岁的邵承明回忆道:“听到枪声,一户家人都吓跑完了。那个年代都怕,只要有枪声,大家都赶紧躲起来。”承明接住说“邵宗志死了后上面来人了,在下塘窝开了追悼会,当时来了很多人,场面不小。”邵宗志解放前就已经是的八斗一带领导干部。

作者:邵风 写于合肥

2020年4月16日 初稿

2020年4月20日 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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